2022-02-14
05后文学｜围巾（散文）
来源：中国青年报 时间：2023-03-06 16:56:13
视觉中国 供图
家里的很多老物件都在每一天或急或慢的生活中被丢弃了，只有一段时间内频繁刮过的风我还记着，狂奔时的血液还在流着。
(资料图)
一年前的大风在窗外呼啸的时候，奶奶从老房子里找出一条颇具年代感的格子围巾。
奶奶看着那条海蓝色和酒红色相间的围巾，缓缓地跟我说，年轻时的她在海滨小住过一段，闲来无事，喜欢坐在海边看那一片深蓝色，喝一杯红酒。她一边看海，一边品酒，一边织了这条围巾。酒红与海蓝交织在围巾上，织得细细密密。这条围巾的味道，对我而言就像被海风吹过的酒，海风中夹杂些咸味，像一壶陈年老酒里添了些许被风干过的海盐。我给这条围巾取了一个名字“海盐酒”。妈妈说这条围巾太老气，我却毫不在意，硬要奶奶将它送给我。
我得到了这条奶奶年轻时抵御寒风的围巾。我每天都戴着它上学，在冬天的清冷里，围巾上，时空交错着温暖，一阵一阵地抵达我的心房。
好景不长，故事的波折到来了。我的“海盐酒”围巾在一次体育课后不见了踪影。
最初，我并不担心，总觉得只是把它放在了抽屉的某个角落，只要一伸手，它就又能回到身边。在一次又一次寻找无果结局中，我逐渐被现实击溃。在没有围巾相伴的日子里，冬日如刀般的寒风侵袭着我。
无论我多努力地拉开草丛，无论我抖出多少抽屉里的杂物，围巾还是不见了。来不及难过，内疚抢先一步袭上心头，我弄丢了奶奶的韶华。
我开始努力寻找“海盐酒”的替代品。
街上的商店都灯火通明，琳琅地全摆着冬季用品，包括围巾。花花绿绿的围巾陈列在橱窗里，它们却无法替代那一条独特的“海盐酒”围巾。我跑开了，跑过一条喧哗的街、跑过一条深邃的巷子、跑过黄昏、跑过安静的学校。任凭我怎么奔跑，跑得喉咙发燥，然而所有围巾都像不了它，在它身上有奶奶的样子，有海盐的独特味道。
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奶奶，很快，奶奶发现我把海盐的味道弄丢了。我盯着奶奶似乎流淌着些许情绪的脸，想到花甲的奶奶也曾披过那条围巾……我开始难过，希望一眨眼，它又出现在家里。之前的失踪只不过是我粗心大意，没发现它就在我的包里。但总是不能万事顺遂，奶奶想说什么，却什么也没说。
几周后，奶奶给了我一条新围巾。一条姜黄色的，像泼了一堆栗子与红薯上去的新围巾。奶奶说：“那条旧围巾确实老气，早该扔了。这条新围巾，也没什么不一样。”
只是，偶尔，奶奶晴时看蓝天，秋时望红枫。
渐渐地，我释然了。我对那条姜黄色的围巾，就像过去的“海盐酒”那样，常常戴它，抚它。
我把泼着栗子与红薯的姜黄围巾与老物件放在一起，试图给它染上奶“海盐酒”那样浓厚的酒味，等到来年冬天，或等到我老到像奶奶那样，我再拿出它，尝尝栗子经久的甜。
来源：《中国青年作家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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